“喂，你说，如果有一个男孩遭遇了世界上更大的不幸，他还应该活着吗？”
一个
16岁的杨绝望地躺在床上时，收到了一位微信好友的申请。
“羊 *** ，我很不幸，我想找人说说话。”对方头像是空白，昵称是“牵挂一生”。
杨的心空荡了一下，木然抬手点了“同意”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，可惜？谁能比她更不幸？
十六岁，刚截肢几天，她的左腿空空摆动。她总是半夜疼得要命，隐约觉得小腿还在，一直没走。灼痛无处不在。
走出手术室的之一天，杨躺在病床上，白皙的脸颊上泪痕隐现。她脸红了，把朋友圈的照片都删了。
春游的时候和同学一起玩，几个女生穿着短裙展示自己长腿的美照。还有人穿着黑色正装，穿着高跟鞋站在学校礼堂演讲的照片。
她哭得越来越凶。在下一张照片中，她用头和胸部支撑着，穿着白色的芭蕾舞裙。尖头皮鞋的缎带优雅地系在鞋面上，点缀其间。她每次在舞台上跳舞，总会想象自己光滑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下弯曲、旋转、跳跃，脚趾在绸缎中绷得笔直，骄傲而美丽，就像柴可夫斯基音乐中高贵的白天鹅。
现在这一切，随着她空摆动的病号服裤腿，变成了一场梦。
坏了，好残忍。
2
“喂，你说，如果有一个男孩遭遇了世界上更大的不幸，他还应该活着吗？”顾念的终身微信及时，杨因为幻肢疼痛在咬着牙，额头全是冷汗。冰冷的床上，妈妈睡了过去，她不忍心吵醒妈妈。
拿起 *** ，她的头脑安静了片刻。这些天，她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生与死的意义。看到一个陌生人问这样的问题，她心里在哭。也许他真的遭遇了不幸。她思绪万千，忍着痛回了微信。
“不幸的是，我现在正经历着可怕的痛苦。手术醒来后，我一直不相信我的左腿消失了。还是很痛，像针扎一样，像火烧一样，但已经不存在了。
“你知道更大的痛苦是什么吗？我从六岁开始学芭蕾，到现在已经十年了。我学习不好，跳舞也不错。我原本打算直接去艺考，上个舞蹈学校，继续在舞台上度过余生。但是因为我的车祸，这个梦想落空了。那天我躺着的时候，听到爸爸妈妈为了生二胎吵架。我爸大概觉得我长大了是他们的负担，我妈哭着说等着。
“你要等到什么时候？大概等我度过了最难过的时期。那时候家里妈妈肚子里就会有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，他们会像十六年前期待我出生一样期待这个新生命。我经常想象有一天，小家伙开始说话的时候，之一眼就会问我，为什么我妹妹没有腿？
“说到这里，也许你应该明白。我很痛苦，但我还不能死。我想看到家里有新的生活到来，然后父母会有新的牵挂，我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受到更大的打击。你呢？你有在乎的人吗？如果你不想让你在乎的人陷入更多的痛苦，你就应该暂时振作起来。”
人们是对的。人总是不敢把自己的曲折告诉熟悉的亲人，却能在陌生人面前迅速吐出来。
杨把自己的大新闻反复念了几遍，闭上眼睛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爸爸妈妈有很多缺点，从来没有一直宠着她。每次叛逆的时候和父母吵架，她都恨不得马上离家出走，去世界各地流浪。但此刻，真的没救了，她却不敢离开他们。
她妈妈的眼泪，她爸爸的沉默，她刻意假笑，都是她不敢轻易死去的原因。
陌生男生的微信慢慢回，杨正困的时候，听到了手机的震动。
“杨 *** ，从你的微信昵称可以看出，你平时一定是一个乐观、美丽、优雅的女孩。我能想象你在舞台上跳舞，留着蓬松慵懒的长发，穿着白色蕾丝小礼服。你一定是舞台上独一无二的耀眼明星。你知道，美丽的瞬间是永恒的。
“宇宙浩瀚无垠，如果有人在距离我们几亿光年的星球上朝着地球看，那么你跳舞的那一刻，要经过几亿光年才能到达那双眼睛。相对于人类短暂的寿命，几亿光年已经是永恒了。所以你的舞姿之美将永远存在于银河系。你以为就算不做芭蕾舞演员谋生，也不会再出错了吗？”
杨看着这条大新闻时也没忍住噗嗤一笑。手机对面的男生是个什么样的人？本觉得再多的话也不可能是多愁善感，但她还是继续做着白日梦。她舞鞋上的青春，也能在星辰上留下印记，成为永恒。
“所以你必须乐观。但我比你更不幸。我得了癌症，而且还是晚期。医生判我积极治疗最多只能活半年。我一直在想，现在死和半年后死有什么区别？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苦了半年。
“手术，化疗，放疗，还有质子重离子，靶向药物，轮番治一遍，都救不了命。它每天都在伤害我，无处不在。有时候，我觉得活着都是一种羁绊，没有亲人的照顾，我大概活不下去。
“幸好我遇到了你，所以你也有同样的想法。我们都在为这个世界无法割舍的羁绊而努力活着。羊 *** ，你失去了一条腿，但你仍然可以健康地度过余生。现在，我只能在 *** 那头，恳求你们不要因为我是一个将死之人而感到害怕或厌恶。
“我希望得到你的回答。如果你能成为朋友，那你就酷了，因为在我死之前，你将是我最后的朋友。”
我很震惊，困惑，害怕。她只是对这个陌生人产生了有趣的好感，但这种美好的感情瞬间被现实残酷地击碎了。他是如此有趣和乐观，但他是一个垂死的男孩。
她不是害怕，只是心里一阵难过，面对比自己更不幸的不幸。除了同情，她还有细心的怜悯。
“我喜欢酷的东西，所以从现在开始，我们是朋友。”
杨用被子蒙住头，小声地哭了。
三
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后，杨终于面临着戴假肢的问题。
在此之前，她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做腿部康复训练，为戴假肢做准备。训练总是会带来剧烈的疼痛，漫长而枯燥。
训练结束，她会一脸疲惫的躺在病床上，打开手机和朋友聊天。
车祸后的这个月，很多人来医院看望她，他们总是惋惜地叹息。尤其是她的芭蕾舞老师，红着眼睛，握着她的手，叹了口气，说杨是个好苗子。真可惜。
起初，听到杨这话时，特别不高兴。她拿起手机，毫不犹豫地吐槽新朋友。
“我知道我很可怜，但是每个人都要跑到我身边，抹眼泪，可怜我。这种味道挺难受的。就像你很穷，但你不会躺在路边乞讨，但每一个经过你身边的人都要在你脚边放一块钱以示关爱。这种感觉真的很难过。我真想把他们赶走。但是.....但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。我真的...越来越差。”
回复还是很慢，但是如期而至。
“羊 *** ，恕我直言，你得换个角度想想。其实我和你的感觉一样。当我插着管子躺在病房里，全身乱七八糟的时候，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来看我。有时候我觉得他们来动物园看我，就差几十厘米。
“他们可能是真的关心我，也可能只是因为面子才来找我。但是，我会认为，同情不是一件坏事，它是维持人类对不幸的人仁慈的基础。如果世界上没有同情，那我可能没有近半年的时间和你做朋友。
“因为我的病花费很大，如果没有有同情心的人资助治疗，我很可能已经成了带着脚镣的骨灰坛。另外，来看我的人有时会给我带来很多乐趣。例如，昨天他们收到了一本漂亮的书，一本梵高的画册。我喜欢封面上热情的向日葵，我最喜欢的画叫《罗纳河上的星夜》。
“如果你能在网上看看那幅画，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它。良好的...看完画你可以回答我。哦，一定要看！”
杨在网上搜索画作，并仔细盯着手机的小屏幕。
宁静的蓝星空点缀着微微发亮的星星。河岸的灯光郁郁葱葱，一条长长的黄色影子倒映在湖面上。乌篷船停靠在河岸，不起眼的岸边有两个人，彼此相伴，在这个襁褓中的世界如此微不足道。他们似乎就藏在这一片寂静中，平静的湖面上没有留下一丝涟漪。
不幸的人内心最敏感。她突然喜欢上了这幅画，喜欢上了画中若隐若现的两个人的模糊身影。
“羊 *** 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那张照片。如果你看着它，事实上，我想说...你和我就像壮丽的宇宙星辰中的两颗微小的粒子。我们以各种神奇的方式相遇，经历了常人不曾经历的艰辛。
“即便如此，在茫茫宇宙中，你我都是独一无二的美丽生命。在万丈光芒相互辉映的幸福时刻，我们依然有一双清澈的眼睛，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空。这件事让我觉得很幸福。”
杨哈哈大笑，露出两颗好久不见的小虎牙。她的心情开朗起来，仿佛荡漾在画中的乌篷船上。闭上眼睛就是一望无际的星空。
她回答说:“我觉得见到你很开心。”
四
假肢已经完全安装在杨的腿上，但她看上去总是有些笨拙。
毕竟是假肢。虽然表面材质看起来像人皮，但一看就是假的。更重要的是，她站起来走路时总是有点跛。
杨回到家，打开卧室的衣柜，把自己喜欢的裙子一件件收好，叠好放在箱子里。有粉色碎花连衣裙、浅蓝色公主裙、蓬松的欧根纱连衣裙、柔软的雪纺连衣裙...牛仔裙，背带裙，她一件一件的留着，眼泪一滴一滴的流。
她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啊。从小到大，她都喜欢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到处跑。爸爸总是说“韩愈是我的小公主”。然而，杨认为，她，戴着假肢，不能再是一个灰姑娘。
“妈妈，都送人吧。”杨已经平静下来，把盒子递给母亲，并在母亲还没来得及说话时迅速关上了门。
她不想用自己的脆弱伤害家人，就蹲在自己的床上。她打开手机，发微信。
“明天，我要去上学。刚才我所有的旧裙子都被我妈拿走了，我怕我再看到会哭。那是一个少女逝去的青春。明天我打算穿裤子去上学。不知道别人会不会看出来我腿有问题。我好担心。”
“嗯，老实说，绵羊 *** 。人们总是好奇的，你会被注意到。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害怕，因为他们没有恶意。人家关注你的腿只是一时兴起。过一段时间，他们就会忘记这一点，把你当成一个普通普通的 *** 。
“我觉得除了你可能会因为没有和女生一起跳橡皮筋而被嘲笑之外，没有什么别的会让你尴尬的了。放心吧，我的姑娘，自信的姑娘总会挺直腰板，直视别人。”
顾念一生的回答时而严肃，时而优雅，时而让杨哭笑不得。她用一种吐舌头的表情回答道:“我在上高中。这个年纪怎么会有人跳橡皮筋，直男！”
“好吧，但是我有一句话要教你。高中男生最装逼最调皮。如果有人嘲笑你，你可以回复他，‘你不觉得我这样很酷吗？’我保证，他会失去理智，立刻视你为女王。"
从公主到王后，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去上学。
熟悉的校园，熟悉的蓝天白云和砖红色的跑道。操场的绿茵场上，踢足球的男生汗流浃背地跑来跑去，班主任指派班长去接她。
她的包被那个刚打完篮球满头大汗的大男孩捡到了。男孩露出了真诚的微笑。“雨涵，你放心，有人欺负你，还跟我说我以后会保护你的。”
白云悠悠，暖风轻轻吹拂着女孩额前的发丝。她微笑着去了教室。一路上只要有人看她的腿看多了，一米八的班长就会用眼神骂。
这一天过得很快，有快乐也有不快乐。回到家，杨打开手机，给一辈子的朋友发微信。
她笑着打字:“你说得很对！虽然有人没完没了的说我的腿，但是帅班长还是帮我治好了！正如你教我的，他们真的认为有假肢很酷。返校之一天，我哭了。
“下课的时候，一个男生跑过来捏我的假腿。虽然他很过分，但我可以原谅他。我哭是因为他掐我，感觉很疼，哭...但是班长替我狠狠揍了他一顿。他还说公主身边不缺骑士。”
很长一段时间，顾念一生不回微信，杨的心空空一落再落。这些天她几乎所有的感受都是和他分享的，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生也成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。
“喂，你不会吃醋吧？”杨的微信小心翼翼的回去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。
过了好几天， *** 才收到回复。
“对不起，羊公主。前两天被推进手术室，现在允许摸手机。恭喜你找到了守护高中生涯的骑士！其次，我不会吃醋，因为看到杨老师高高兴兴去上学，是我在最后的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愿望之一。”
渐渐地，杨生活中的阴霾散去，出现了很多关于班长的趣事，妈妈肚子里的胎儿突然降临，还有班级生活...
直到有一天，顾念一大早发来一条奇怪的信息。
“羊 *** ，这么多天有你的陪伴真好。明天我又要上手术台了。这一次可能会很痛苦。我希望能看到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来鼓励我。”
再三纠缠之后，杨打开门，问他妈妈她以前的裙子是不是已经送人了。
她惊讶地看着母亲擦去眼中的泪水，牵着她的手走进客房。打开衣柜，整整一排各式各样的裙子整整齐齐地挂了起来。
杨大哭起来，抱住母亲和她肚子里的婴儿小心翼翼。
她穿上一件天蓝色的衣服，假肢突然露了出来，求妈妈给她拍张照。
照片中的女孩笑起来甜甜的，很美。她似乎独自站在空开阔的舞台上，周围的灯光突然暗淡下来，只有她耀眼。
“你一定要安全。”
杨发了微信，里面有她的照片。
“谢谢你，羊公主。我慷慨地答应了你我最后的愿望。希望你以后能遇到很多善良的人，过上幸福的生活。”
杨没想到，这是她最后一次收到她一生牵挂的微信。
她等了很久，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条消息。聊天框里全是她的消息，她的问题，她的担忧，但是没有答案。
直到有一天，她收到了一个意外的回复。
截肢论坛(我16岁的时候，在一次车祸中被截肢)
